繁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的功夫,寒冷的腊月便走到了尾声,那些**练得哭爹喊娘的新丁和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的县衙文官,也总算是迎来了他们翘首以盼的过年休沐。
这个年,老实讲,可能是这些人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年了。新兵们一开始还担心凤鸾拖欠他们的饷银,可哪成想放假的梆子一敲,那娃娃主簿就领着书办带着一大箱钱来发饷银了。更让他们高兴的是,除了应得的饷银,他们每个人还拿到了凤鸾给的一桶油、一匹布、两袋精面以及五斤肉,听那凤主簿讲这些东西是叫啥年终奖。乖乖,这些东西拿回家去,今年可能过个肥年了啊!
兵们拿了好处,县中的大小官吏凤鸾自然也没慢待。跟着凤鸾跑遍柴县的工作队每人都收到了凤鸾包给他们的大红包,外加驿馆免费餐券五张(这东西在柴县可谓有价无市)。而那些累死累活的学官则是被凤鸾给予了高度的人性化奖励,有人得了梦寐以求的古籍,有人得了去刘陵那里听课的荐书……总而言之,提起凤鸾来,整个柴县县府没有一人不挑大拇哥的。
打发完了千恩万谢的众人,凤鸾把衙门一锁,校场一关,带着李凌和秀莲一干人回到了驿馆中,开始了热热闹闹的过年准备。
“小鸾,赶紧过来弄饺子啊,在那边煎蛋干嘛呢?”秀莲边说边麻利地剁着案板上的羊肉,现在虽然还没到过年的时候,但知道大家都想尝尝饺子鲜味的她还是顺从民意,提前包饺子。羊肉随着她有节奏的切剁在案板上绽放开来,扑鼻的膻味闻在她鼻子里却是那样的美味。
前些时候她和小鸾在平原苟延残喘、艰难度日,过年的时候喝碗面汤都难,哪里敢想着吃大肉饺子。就是小鸾他爹还在的时候,她们过年也就能吃点最便宜的猪肉饺子。也是上天怜惜她们孤儿寡母,赐了小鸾开窍的脑袋,还降下李凌护她们平安。
“娘,我要做的可是钟饺,用蛋做皮,蘸着辣酱吃美味得不得了,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凤鸾边说边将锅里煎的蛋翻了个面,金黄的蛋在锅里闪着诱人的色泽,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屋另一头,孟伟和县学中几个孩子正忙着写对联好分发给县衙中的官吏以及县兵。那些孩子和凤鸾差不多的年纪,笔力却是不弱,一个个写起字来横平竖直、分外美观。还有几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趁孟伟不注意溜到了零食盆子边上抓了一把蜜饯偷吃,看得边上的凤鸾忍俊不禁。
李凌和刘强则是领着那几个老镖师在院子里练武。李凌放下了一直用的铁简,抄起三眼铳当狼牙棒似的在院子中挥打,几十斤重的东西在他手中竟是像马鞭一样轻,那武器撕裂空气的响声引得边上的镖师一阵喝彩。
边上的刘强看了,心里却是有些悲凉。无他,只因自己的肩伤。
他努力提了提左肩,可无论他怎样用力,肩膀和胳膊都是纹丝不动。左半拉肩膀不能动,他那得意的夹刀棍便用不得了,虽说还能靠完好的右手拿腰刀上阵,但没挨牌光拿刀如何能冲杀?
“刘县丞,别太在意。”放下了三眼铳的李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我让人给你寻摸一把手铳来,那东西轻便,杀人百步之外,你带着一样能上阵。”
“那就谢过县男了。”刘强站起了身,慢慢走进了屋内。
可就在李凌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另一边,一些人却在酝酿着他们的一肚子坏水儿。
“刘家老大,消息我可是都给你打探清楚了。”王家庭院内,王力强装出一脸尊敬来对着平日里他都懒得正眼看的刘大说道:“县兵们已经休沐了,这会儿李凌和凤鸾娃娃就在驿馆里,身边儿就跟着几个他们带的护院和县里的些许没毛娃子,统共不过二十人。这般大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这消息不用你打探,我们刘家就有不少人在县兵队里当差。”刘大一脸嚣张的接过了王力端来的茶水。“你只要记着,事成之后我们刘家要在柴县主事,而且民屯要全权交给我们刘家负责便是。”
“这个自然。”王力笑嘻嘻应着,心中却是冷笑。
哼,这个田里的贱农户还想骑到他们乡绅头上,简直白日做梦!等收拾了李凌,他王力马上就要这个破落户见识见识死字怎么写!
在王家谈妥了事,刘大便兴冲冲联络了他的拥趸者们带着刘家各家的主事人来他家院子里议事,柴县县本来就不大,消息传得又快,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家院子里便挤满了人。
“相信大家也知道我刘大今儿叫大家来为的是什么,我刘大受大伙儿抬举,当了我们这辈儿刘家的主事人却一直没给族中做什么贡献,心中惭愧啊……这回和王家联手行事,正是让我们刘族全族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大家说是不是啊!”
话音落下,他的拥趸者们一片附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院里的那些普通农户,他们大多一个个盯着脚板儿,半天不发话。
“刘大哥,那凤鸾主簿给我们分了田,又舍了我们好些种子,咱们要……要干那事,也太那啥了吧。”良久,一个汉子发话了。
“对啊,我们家地里现在用的那口灌井还是凤主簿花钱请井匠挖的。”
“还有我家娃子,没钱上不了县学,多亏凤主簿免了县学的束脩钱粮,娃子才能看几本书,写得了自个儿的名字……”
……
“够了!”刘大看着面前“烂泥扶不上墙”的族人们,心中恼怒。“那凤娃娃舍下些许好处就把你们糊弄了?是,他是分了民屯。可大家伙儿想想这民屯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们刘家人卖力开出来的!他这是在贪我们刘家人的功劳据为己有!再说说他打井、买种这点儿小恩小惠,花的还不是抄陈家的钱。这陈家的钱哪儿来的?还不是我们刘家人给他家当佃户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堂叔,你没给陈家交过租钱么?二爷,你没交过么?”
刘大连连发问,把底下的农家汉子们说得哑口无言。
“对啊!我看刘大哥今儿这话说的在理。”终于,在刘大的“循循善诱”下,一个族中的媳妇站出来说话了。
“我看咱们刘家人多势不强,这根儿就在你们这些怂汉身上!看看人家王家,早早儿结了族,几个儿子在县里耀武扬威,还有那文曲星被点了城里的孝廉。再看看咱们刘家,一个个的为自己个儿家里出力还磨磨蹭蹭的,要我看你们就是天生穷命!”
她这话一出口,底下汉子炸锅了。
“谁说老子怂的?MD,那李凌家现在不就剩下几个能打的了么?老子就听刘家大哥的,今儿晚上就去逼宫!”
“对着哩,常言道人善被人欺,我们刘家人就是做事没魄力,才被外人欺凌。”
“算我一个,NND,今儿我就要把我们刘家被夺走的东西夺回来!”
……
看着台下被煽动起来的众人,刘大满意地笑了。有这些汉子帮衬,再加上早就联络好的三十多个刘家的县兵,围住李家那个小驿馆绰绰有余了。
他倒没想真的和李凌以及凤鸾干仗,只是想要以大势压住他们,让他们乖乖交出县权。反正他们刘家人多,起来了之后再一结族,妥妥的县中豪强,到时候李凌就算是聚起县兵来,这兵还指不定听谁的呢。
王家那边也做着准备,十来个庄丁全副武装,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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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县驿背后的大校场中。
“来者止——诶?刘麻子,休沐了不在家好好待着跑校场来干啥?哟呵,还带着几十号你们家人,想在过年的时候加练啊?”
看守校场军械库的吴二笑嘻嘻的要去拍刘麻子的肩膀,完全没想到这些人的真实意图。也不怪他,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袍泽,谁会想到他们会包藏祸心?
只见吴二马上就被两个刘家人麻利地缴了械,边上还有几个人见了,心知不妙,拔腿就想跑,却被刘家人用大棒打翻在地。不多时,这几个人就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丢在了军械库门口。
剩下的人鱼贯而入,在军械库中挑挑拣拣的,各自找了趁手的家伙。不过因为铳兵都是弓手转行的缘故,刘家人倒是没有会使铳的(刘家人都是田户,祖辈就没上山打猎讨生活的),倒是有几个小伙子机灵,扛了两杆九头鸟,拉了些药子和炮子儿。
校场外,王家的那些庄丁们早就侯着了。只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多少披着点甲,带着连枷、钗钯、猎矛、砍剑等各色兵器。为首的王武带着一把厚背顺刀,身披一件带甲叶子的胖袄(就是棉袄,但内里缝着一层铁丝网),看上去倒有点军门样子。
两波人在外面一碰头,稍稍合计了一下,便趁着夜色悄悄往驿馆方向去了。这会儿正是丑时,街上静的连只猫都没有,故而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行动竟是没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不过……事情总是有例外的。
“多亏了凤主簿和李县男慷慨,我家今年才吃得上肉,能给弟弟妹妹们做两件新衣裳……唉~我现在干的,是啥猪狗不如的事儿啊!”
刘狗儿嘟囔着,满脸的愧疚。他本来就不太想要听那刘家老大的对凤鸾和李凌下手,可族中长辈都发话了,他家婆娘又是个见钱眼开的,收了王家的钱粮眉开眼笑,哪儿有半分拒绝的意思?这么着,在内外逼迫下,他才不得不蹚这浑水。他狗儿读书虽少,但受人恩情要还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这会儿要他恩将仇报不是要让他剁脸喂狗么?
而且,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就算是刘族真立起来,他这些在族里没着没靠的人也不会有啥好处。再说凤鸾和李凌怎么说都是官府的人,这要万一……
不行,不行,他可不能再一条道走到黑了!
“队官,队官,我肚子疼,要拉稀啊!”
“狗子,又是你这憨货扯我们后腿,行行行,你上去吧,我们继续走!”
脱离了队伍的刘狗儿马上钻到了街角,看看背后没人后,直奔队官王晓的家赶去。
而这会儿,李凌和凤鸾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院子里倒是安排了守夜的人,可这会儿也是一个个靠着墙打着盹儿,没有半分警戒的精神头儿。没办法,谁都不会想到平日里安安分分的人会突然闹事,而且还是在大过年时节。
不多时,王家庄丁和刘家人就溜到了驿馆外面。驿馆本身面积也不算太大,“王刘联军”一共六十多号人,很轻易就将驿馆围住了。
“大家听我说,一会儿招子给我放亮点儿,脑袋瓜子也给我活点儿。”刘大猫着身子,低声向边上的亲族交代着。
“那李凌和凤鸾毕竟是官家的人,得罪狠了我们也吃罪不起。一会儿大家只管大声嘶喊,做出些要强攻的样子来吓吓他们,我料想他们屋内那十来个人也没胆量和我们叫板。到时候咱押着人把那县衙一占、钱货一抄,之后柴县便是我们刘家的天下喽!”
可正在YY的他,并没看到角落里突然燃起的一丝火光——那是王武点着了他手中的手炮(就是手雷,没拉火需要点捻子的那种),一把甩到了驿馆墙内。
这一抛,正好打在靠墙睡觉的一个镖师身上。
“NND,谁乱丢东西啊!”
那镖师骂骂咧咧起来,睡意未消。可当他看清砸中他的东西的时候,霎时间七魂去了一半儿,那点儿睡意早丢到了爪哇国。
“手炮——!”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边上的手炮便炸裂了。包着手炮的铁衣被撕成无数的小碎片,裹在火药爆发的爆风中激射而出,瞬间就把他全身的皮肉剐了一遍。
边上陪他的同伴则更惨,好歹他还知道自己是咋死的,那人连觉还没醒,迷迷糊糊就见了阎王。
这下爆炸算是把驿馆中的众人“叫醒”了。反应最快的李凌一个激灵翻身下炕,披了件外衣,转手就抄起了放在地上的三眼铳和铁简。凤鸾则是跳下了炕,从炕洞边上抄起了炉锥。
那些个镖师你呼我喊,一个个马上起身穿戴,反应快的已经将墙上挂着的兵刃拿到手了。
“王武!之前不是说好了以势压人,绝不动武么!?”
刘大恶狠狠地盯着一脸嬉笑的王武,怒气一个劲儿地往上涌。
这会儿他要是还看不出自家人是被当枪使了,他这二十多年的粮食就白吃了。
“刘大哥别怒啊,王某我只是想探探这驿馆内的防备而已,并无别的意思啊。”
“你——!”
“刘大哥咱们俩还是别吵了,现在咱们可是串在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不杀了李凌和凤鸾,咱们谁都好不了!”
看着一脸得逞样子的王武,刘大咬牙切齿。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听我的……给我砸门!”
不甘地喝出一句,他拔出了腰间的刀。
“咵啦”
驿馆门闩被砸开,王家和刘家的人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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